“江修文,你妹子要给老头子治病,那是病吗,啊,那是无底洞,多少钱扔进去都听不到个响!”
韩金花气呼呼冲进厨房,扯开嗓门对着正在灶头烧火的丈夫大吼。
“咋了这是,什么治病?”江修文愣了一下,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,“小晴要给爸治病,爸不是早都去卫生所看过了吗,治不好的”
“问你妹子去!”韩金花两手叉腰,双目圆睁,气喘如牛,“这日子是没法过了!老娘自打进了这家门,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,好不容易把小姑子供出来了,挣到钱了,草你妈的,话里话外不把我当人,江修文,我把话给你放这儿了,你妹子要是把钱都给老头子花,我就带着二蛋回娘家!你们一家人过去!”
“你先别急啊,小晴到底咋说的,她人呢?”江修文耐着性子问。
“去县城联系医院了,我滴乖乖,现在见过世面了,不一样了,什么卫生所不行,大医院有办法,要把老头子送到大医院去。”韩金花说话像鞭炮,一个字一个字地炸,“就她孝顺,就她有本事,呵呵,挣到钱了,就不把老娘当回事了,这几天有正眼看过我这个嫂子嘛!”
“一大早咋咋呼呼的干啥,吃枪药了。”江修文刚要说话,母亲胡秀兰挎着菜篮子走进厨房,见韩金花脸色难看,连忙缓和了一下语气问,“出啥事了?”
韩金花转过头冷哼一声,江修文走到胡秀兰跟前,把事情快说了一遍。
“这死丫头,有钱烧的慌嘛啊!”胡秀兰怒从中来,咬牙切齿,表情扭曲,“等她回来,看我怎么说她!”
“妈,我看呐,你说啥都没用。”韩金花偏头看着胡秀兰,“小晴现在跟咱们不一样了,人家拿自己当城里人了,哪像咱们天天土的夯的,瞧不上咱了,她说过了,给爸治病不用我们管,所有的钱她自己掏。”
“她的钱不是家里的钱?”胡秀兰气呼呼喊,“不是家里供她念书她能出去上班挣钱,养女儿养出了白眼狼来,那病是治得好的吗,那就是个无底洞,金山银山往里填都不够!”
见胡秀兰这般,韩金花心中渐渐有了底,她上前一步,拉着胡秀兰的手说,“妈,这事啊,还真是得您出面,您是长辈,是她亲妈,小晴不敢不听您的。”
“你放心,这事我来跟她说,这家还轮不到她做主!”胡秀兰一锤定音。
三人说话时都不曾想过遮掩,和厨房一墙之隔的小房间里,三人的对话,躺在床上的江建国悉数入耳。。
62年他响应上山下乡的号召来到鲁王村,成了一名插队知青,一待就是三年。
三年的农村生活令他褪去了书卷气,变得更踏实,在这三年中,他也寻找到了爱情,与他同一批来到鲁王村插队的一个女知青。
他们一起提交了回城申请,满心期待着回城后的幸福生活,但美好的一切,被胡秀兰给打碎了。
“我不活了啊,让我去死啊,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。。。。。。”
屋里传出胡秀兰哭天喊地的声音,村支书神色凝重看着江建国说,“建国,现在全村都知道了,再闹到公社去,那就真麻烦了。”
“支书,我,我没有,真没有啊。”江建国拼命解释,“昨天是胡秀兰跟我说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我谈,要我天黑以后去大队部后面的大槐树找她,我刚要拒绝来着,她就跑了。”
“可昨天晚上好几个人看到你往大队部去了,还有人看到你跟胡秀兰在一起说话。”支书点了一根烟,重重吸了一口。
“是,我是去了。”江建国愣了一下说,“支书,你也知道,胡秀兰同志之前几次跟我说。。。我是怕,所以我过去,是想在走之前跟她说清楚,我真的什么也没干。。。”
“建国啊。”支书扭头看了一眼,屋里的胡秀兰还在哭喊,然后目光沉沉看着江建国,“你回城,怕是暂时回不了了。”
“回不了?”江建国如同石化了一般,“支书,这是什么意思?”